有個學生，祖母多
有一年，文學院請我去開課，期待學生有自然科學的啟發。
我改作業時，發現個學生經常缺交，我稱此學生為ｘ。學期末，我給她不及格的成績。
成績交出去後，隔天上午有個學生來找我，是張陌生的臉，她告訴我名字，我終於與ｘ對面。她一開始就說：「從小父母離異，祖母帶我長大。祖母病重，又乏人照顧，只好多次缺席，以趕火車，南下照顧祖母…」，她講時話語悲淒，眼角泛淚，兩手微顫，我心想：「台大有如此孝女，我竟不知。」她接著說：「學校作業繁多，到了期末，本想補交所缺，無奈祖母病情加重，已近彌留，我仍親侍在旁，給予湯藥，只想祖母一有好轉，趕回學校，速交作業…」她說此時，情詞迫切，掏心掏肺。我不敢直視，像個小學生，把頭低下。
她的結語是：「祖母終於走了，走前仍期待我能畢業，我已大五，只缺幾學分，老師若不幫助，我如何面對祖母臨終的期待。」我立刻寫簽呈，交付對方的科系，自認一時計算失察，應該給60分。
二星期後，該系的系主任來找我，說：「已通知校方，給該生及格成績，讓她畢業。」我說：「謝謝。」系主任說：「她有沒有提到她的祖母？」我說：「有啊！」系主任說：「她有許多祖母，每學期都會死一個。她用此去向老師要成績，每回都有效。我應該早點跟你講這事。」
下一學年，我仍去教，沒有失望。我相信所撒的種子，蟲會吃，鳥會啄，帶淚的種子，牠們不會吃。流淚撒種的，終必歡呼收割。何況，祖母很多的學生，應該不多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