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的水

屏東埔鹽的汗水與感恩


屏東人的步調

  夜裡,走在屏東市的夜市場,我才體會到台北都會的生活步調太匆忙了。屏東市人走路的速度,比台北市人慢很多,但是商店打烊的時間卻早很多,晚上十點鐘剛過,屏東市裡大多數的店家都拉上鐵門了。我從台北搭自強號火車,直達屏東火車站已經晚上九點十五分,必須趕快下火車,進市區才能找到吃晚餐的地方了。否則只能買些乾麵包在旅館裡,配熱開水 囫圇吞下。

  我來到屏東的目的,是調查一條貫通屏東市的水路-大安圳。大安圳大約有十公里長,自九如的武洛溪引水,流經屏東市後,進入鹽鹽鄉,灌溉圳路兩邊的水稻田與檳榔園。這條圳路默默地流經屏東市區,承受了市區的許多污水,也將污水送到埔鹽鄉的農田裡。這些都市污水含有許多排泄物、洗滌清潔劑與垃圾,有些水圳段落還飄浮著豬、狗的屍體,味道實在不佳。

錯誤的風俗
  台灣有一句諺語:「死貓吊樹頭,死狗放水流。」這種錯誤的觀念,搞得有些人以為水圳是丟棄動物屍體的地方。甚至連報廢的摩托車,也丟入水圳裡,去放水流。全不理會水圳下游還有人,需要取水灌溉作物,也不理這些丟棄物終需要有人去打撈,以免阻礙水流。

  屏東的埔鹽鄉雖然位處偏僻,圳路水裡的飄浮物多,即使水圳取名為大安圳,灌溉長出來水稻與檳榔,可能會使食用人不太安心。

有機污水省肥料
  我就順著大安圳邊走,圳路大部份已被馬路遮蓋,有些露天的明渠,仍然可以看出水色混濁。出了屏東市區,大安圳都是明渠,但是圳路彎來彎去,有些地方根本沒有路走,只能耐心地,沿著有馬路鄰近大安圳的地方,一段段地檢查下去。化學分析水質的方法已經很進步了,數學模擬水污染的變化已經很先進了,瞭解一條古老水路的原貌,還是很原始地邊走邊調查。

  大安圳邊有一片檳榔園,圳水就順著溪溝流入。我順路進入檳榔園裡,種檳榔需要經常施用有機肥,我看檳榔的生長狀況不錯,詢問種檳榔的阿伯,他說:「用這種都市污水灌溉,就像施用肥料一樣,所以這片檳榔園都不施肥。」我對他建議道:「水太髒時,還是需要用不透水布塞住入水口,不能照單全收。」阿伯點點頭。園中有幾隻狼狗,阿伯說:「檳榔價格好時,要提防有人進來偷採。價格差時,採收的都抵不過採收的工資。」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,正如檳榔豐收時,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好慶祝的。

與一塊埔鹽的黏土搏鬥
  順著原路,退回大安圳邊,再走下去,終於抵達水稻田區。我選定一塊灌溉大安圳水的水稻田,當作監測的樣本區。我把攜帶的採土器,插入田中。開始採樣後,才發現水田底下二十公分的土壤,是非常黏的黏土。我採累了,背後幾個體型熊腰虎背的學生,立刻接手,使勁地鑽取更深之處的土壤。他們施力的方式,有用手臂的力量,有用扭腰轉身的力量,有用全身的重量去壓,用力時所發出的聲音也很多種。在屏東的大太陽下,於埔鹽大地的一角,折騰幾個小時之久,學生的用力聲已由原先的「嘿!」改變為「唉!」,我才叫他們停手。這塊土地有夠硬,挖了許多,我們竟然只挖到一公尺二十公分深。不過在那裡,我們已經見過了屏東埔鹽地面下的淺層地下水位了。

屏東的福氣
  我們將這些土壤攜回台大實驗室,仔細地分析土壤的化學與物理成份,發現埔鹽的土壤,雖然長期受到屏東市區污水的影響,除了表土含氨氮量較高外,並未呈現其他負面的影響,難怪長出來的水稻產量與品質,也沒有顯著劣化的跡象。當地的農民沒有施肥料,再加上屏東的高溫,將流入農地的都市污水,迅速淨化分解了。

  研究調查的結果,平撫永安圳的農民的心情,我卻為南台灣的水田有這麼快速地,分解都市污水,使的水稻與土壤不易受到污染感恩。我們在埔鹽大地上所流的那一點點汗水,實在算不得什麼啦!

 

Go to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