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都市公園，轉變成兒童自然科學教育的中心

二百年以前，
在紐約市布魯克林的郊區，
有一大片的低窪地，是煙囪煙灰的棄置場。
只有一些窮苦人家，住在煙灰場的周邊。
那裡曾是紐約空氣最混濁的地方，
也是最多種族的混居處。
有一位植物學家，相信在這裡蓋座都市公園，
將改善周遭的生活品質，
而且可作戶外教育的地方，
他提出「能夠認識花朵，是世界上快樂的人。」
他將這公園經營成世界最有名的公共教育中心。
他當了三十三年的公園園長，
至少給3,600個老師，40,000個孩子，與更多的父母，
一座自然教育的舞台。

二十世紀，加格(Charles Stuart Gager, 1872-1943)是普世最著名的植物教育學家之一。
他曾提出：「都市花園的設立，不是只提供美麗的地方，更用藝術呈現花園空間的美，引發眾人深度的興趣；以在地植物的研究，提供眾人正確、有用的資訊；將公園的內容，與國小、中學的教育相結合；以都市公園的利用，讓人認識公共空間的實涵與價值。都市公園是讓眾人喜歡大自然，經驗大自然變化，體會造物之美的所在。」。他長期經營都市公園，細心規劃，挑選人才，一起實踐這個理想。他使「布魯克林植物公園」(Brooklyn Botanic Garden)，成為紐約市最優美的地方，更是普世都市公園的教育典範。他以公園植物作市民教育內容，將公園的功能，發揮到淋漓盡致。

每一棵植物都是美的一本書
加格生於紐約，他的父親是個律師，經常幫助前來美國的移民，辦理居留權，協助他們找工作。父母也是荷蘭來的移民，擅長種花植草。這使加格從小就喜歡花草，並像父親，喜歡仗義執言。這對他後來要遊說眾人支持一個另類的公園，有很大的幫助。他從小就喜歡與人分享植物，認為「花朵是大自然的言語，樹葉間灑下的陽光最美」。
1891年，他進入敘拉古大學(Syracuse University)的教育學系。敘拉古大學是美國校園最美的大學之一，有許多的花草樹木。他一邊修教育學系的課，一邊到植物學系擔任助理。課餘擔任校園的導覽，對來訪的中學生講說校園之美。他後來寫道：「自然科學的教育，是藝術與自然之美的結合，是精確的觀察與人文的敘述，給人啟發，培養自動的學習。」

1895年，他畢業，在中學當老師。1896年，他到「紐約師範學院」(New York State Normal College)念教育學碩士。課餘，他在「紐約植物園」(New York Botanic Garden)當解說員。他寫道：「喜愛教育是為服務，喜愛植物是為分享。將教育與植物結合，將產生無盡的教材。是我一生渴慕，與最好的投資。」。他取得碩士後，進入康乃爾大學(Cornell University)的植物學系。在學期間，他認識與另一植物講說員蓓格(Betha Bagg，1877-1956)結婚。1905年，他取得博士學位，而後到密蘇里大學(University of Missouri)植物學系擔任教師。

認識植物是認識大自然之鑰匙
他教「植物生理學」與「植物形態學」，深受學生喜愛。他寫道：「植物學是認識大自然，最好的入門。植物學不是自成一個學科，而是能穿越許多學門的道路，突破不同學科的藩籬，例如由植物在不同氣候區的生長，可以認識氣候學；在不同土壤的生長，可以認識土壤學；在生理的代謝反應，可以認識化學；在生長的形態，可以認識物理學；在不同地理區域的分佈，可以認識地理學；在陡坡、滑地的生長，可以認識地質學；不同用水量，可以認識灌溉與排水的工程。」

他又寫道：「人類的存在、生活、福祉，與植物有很大的關係。瞭解植物，可以知道許多有趣的資訊，實用的知識，與明白一個地方的過去，現在與未來。認識植物是喜愛大自然的培育，能給我們寬廣的視野。且將大自然的發現，當成人生的財富。」

以都市公園改革都市的呼聲
1860年，紐約市政府將布魯克林的煙灰棄置場買下，但沒有開發計劃。1890年，紐約人口倍增，布魯克林成為紐約人口最密集的區域，紐約市電氣化，不再燒煤，布魯克林的居民愈來愈無法忍受這塊土地的髒亂。
1896年紐約市長蓋諾(William Gaymor,1849-1913)決定將這片21公頃的土地，作為公園使用。但是一直找不到適合的人選，來主持這份工作，而且紐約市政府將這份職位，定為全職的義工。政府只提供土地，不提供經費，公園的員工薪水與維護管理的經費，完全要自籌。

1910年，布魯克林的建築家懷特(Alfred White,1846-1921)，向新市長席倫(Charles Schieren,1842-1915)推薦加格是最好的人選。懷特願意出資$25,000元，作公園的開辦費，以後每年贊助$10,000，持續七年。懷特是布魯克林平價建築的推動者，他認為未來的都市建築，50%的土地應該是花園與居民娛樂的使用。懷特曾經聽過加格說：「都市的成長與公園的成長，是綁在一起。每個時代眾人對都市景觀的期待不同，對都市公園的要求也會不同。」，這是深具前瞻的看法，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
全新的工作與挑戰
紐約市長席倫邀請加格時，加格掙扎一陣。因為，這是一份沒有薪水的工作，又要負擔公園管理的經營¬¬¬。不過他知道過去的學習，是為這份新的挑戰來預備，他寫道：「我若接受這工作，將靠上帝走信心之路。」
他接受這份邀約，他寫道：「每次的改變，都是生命的成長。我體會的成長，不是每一方面都長大，而是有取捨。如同植物細胞壁增厚，可以忍受高溫與缺水，植株卻要長得矮小。植物要長得又高又大，樹幹的密度就變輕。生命的成長不是一直要變大，而是更有彈性。」

將公園分區
1910年6月，加格前往擔任園長，惟一的條件是市政府要放手，讓他全權決定公園的營造。他這個決定，許多人都訝異，但是熱心吸引熱心，理想吸引理想，高格調的人吸引高格調的人。例如：景觀設計師卡龐(Harold Caparn,1864-1945)前來與他合作。兩個人仔細討論，決定定調這個公園是獨特、具有教育功能、與自然景觀之美為主軸，稱為「園中之園」(Garden in the Garden)。分別成立「兒童公園」(Children Garden)，給孩子前來種植。「探索公園」(Discovery Garden)，呈現紐約州的原生植物。「莎士比亞公園」(Shakespeare Garden)，呈現莎士比亞著作所提八十種以上的植物。「玫瑰花園」(Rose Garden)種植各種的玫瑰花，與「原生植物花園」(Native Flora Garden)等。每個公園都有不同主題，而且隨著不同的季節，各主題還會有變化。

公園教育的分段
加格以植物為中心，將都市公園當作植物教育的萬花筒。他寫道：「植物學不難，認識植物卻是一生的教育。因為深度的認識來自對植物的熟悉，瞭解植物的生命，與對植物長期，細心的觀察。這包括觀察植物的根、莖、葉、花、果實等如何生長，如何面對環境，與所進行不同的功能。」加格將這知識，融到教育，這是他將公園效果最成功的發揮。他將公園教育分成三個層級：
第一級：給小學生。他將小學的教育與公園結合，例如：課本有馬來西亞的介紹，他就種馬來西亞的橡膠樹，他請老師帶著學生在馬來西亞的橡膠樹下，講馬來西亞。他將每季植物的開花、結果、發芽、葉變色等，編成當季的尋寶園，讓小學生照圖去探險。他也讓孩子來兒童花園種花、種菜，比賽誰照顧得好。也將種子發給小學生，讓他們帶回去種，在家觀察。

第二級：給中學生。他將園中的每棵植物編號，讓學生認養，學生記錄植物在一整年的生長變化。他也教導園中植物的病害、蟲害、修剪、施肥、排水、土壤改良等技術，並教導植物與都市環境的關係，植物對都市環境的改善。
第三級：給成年人。他教導植物學的理論，植物與地景設計，植物與公共空間的關係。他到處演講，邀請人參加布魯克林公園的贊助。1929年美國經濟大蕭條，持續十年之久，但支持布魯克林都公園，每年都超過二十萬人贊助，費用每人每年$10。加格一直帳目公開，他用錢的原則是三分之二經費用來教育與研究，三分之一經費用在公園維護。他還在廣播電台設節目，講「植物在都市裡的生活」，讓人瞭解、愛護、照顧都市裡的植物。成為居民認識植物的最佳管道，進而提昇眾人的文化，與在經濟不景氣時，生活素質的提昇。

自然教育與啟發
他寫道：「我們生活的豐富，在瞭解生命的豐富。認識植物是生命豐富的啟發。要將大自然當成書，我們學習閱讀。我們周遭的環境有許多不同的植物，為什麼植物是必須的組成，是最基本的成份？當我們想到一粒野麥的成長需要1,800倍的水，一粒亞麻種籽的成長需要2,800倍的水，一朵向日葵需要6,400倍的水，一條絲瓜需要16,000倍的水，植物需要這麼多的水才能長得好，那我們呢？」

參加布魯克林花園所開授的課程都要付費，費用很低。如果學員參與低落，學習態度不佳，就會被停止課程，以後不得參加。加格寫道：「教育是個機會，如果不認真學習，機會要讓給別人。」如果學員學習態度好，就給一枚銀色徽章，別在胸前，是個榮譽。加格賞罰分明，不是將公共教育當成毫無標準的施捨，他寫道：「教育園地是個銀行，到此儲存將生利息，若不儲存，不要前來。」所有參與的人，在一星期之前就要報名，不是想來就來。

不斷地開發教材
加格不斷地邀請老師，研究「兒童對自然教育的認知與程序」，使開授的課程符合不同層次學生的需求。他寫道：「自然科學教育是相信每一個學生有其擁有的特長與知識，到此學習是讓學生在園地裡，有自己的聯結，找到自己最佳學習的方式。」

加格也在公園設立圖書館，內放許多的生物圖鑑，讓人查考。又設立書店，販售布魯克林植物園的出版品。這些設施，後來都為其他的都市公園所倣效。

感人的公園教室
1921年，加格設立普世第一間「先天性腦神經異常的兒童室內植物園」。他的大兒子是腦神經異神的天先疾病者，大部份時間都在醫院，在十五歲時病逝。加格非常難過，他與醫院二位匿名的醫生合捐$10,000，成立這給特殊兒童的公園。

這是一個室內花園，有許多的玻璃可以透光，室內的植物與公園植物串連，所以在室內兒童看室內、外的花朵植物，仍覺一體。他期待：「公園的植物之美，給先天異常的孩子，是腦神經的舒緩。」同年，他也在公園內建造給坐輪椅的孩子，有條專屬賞花的道路。


教育與藝術結合
他在布魯克林公園成立，就聘請藝術家珀迪(Maud Purdy,1874-1965)擔任全職。藝術家來公園作什麼？加格請她在公園寫生，「繪畫公園內花苞的美、結果子的美、長新芽的美，連葉片捲起來也是美。」。當繪畫結合植物學的大自然教育，將使教育更具質感與美感。

加格當園長期間，經常出國到歐洲、中南美洲等參觀不同的公園，與人交換植物標本。他寫過三百篇以上的文章，向人介紹布魯克林公園的有趣事。例如「公園裡的動物之友」、「公園裡的人行道一定要像馬路―水泥化嗎？」、「如何以植物作大自然的探險」、「論玉米的顏色」、「美麗的公園，美麗是什麼意思？」、「公園的路標是什麼顏色，才不會影響植物的顏色？」「公園夜間的燈該亮到什麼程度？」等。

1928年，他推動紐約市的公園協會，規劃紐約市所有都市公園的更新。1933年，他擔任在芝加哥舉行的「世界博覽會」(World’s Fair)植物展示的主席。1941年，獲得公園藝術最高成就獎—斯科特金質獎(Scott gold metal)。他說：「我的一生都是都市植物的服務員。」

他長期在長老會擔任長老，並常出外擔任講員。他的演講非常精彩、扼要，內容有許多花花草草，與各種植物。他寫道：「我沒有固定的辦公室，有花草樹木的地方，就是我的辦公室。」。他又寫道：「由都市公園的設施，可以看出一個國家的自由或專制。愈是自由的國家，就有愈美好的都市公園，因為不抑制百姓的情感流露。」
迄今，布魯克林植物公園已經成為普世都市公園的教育典範。加格在晚年寫道：「我的一生，只是使人在花朵樹木中，看見上帝的愛。」

【課後點滴】
學生問道：「老師講加格的原因？」
我說：「我經常思想如何讓都市公園更好，而布魯克林公園是一典範。」
學生問道：「台灣有這可能嗎？」
我說：「我們常將都市公園當成運動公園、散步公園，加格所做的是更有都市特色，文化呈現，教育功能的另一項選擇。」

資料來源：
1. Svenson, H.K., 1944.C.Stuart Gager. Ecology, Vol.25, No.1 PP.1-2
2. Reed, G.M., and A.H.Graves,1944. C.Stuart Gager. Torrey Botanical Club Vol.71, No.3, PP.193-198.
3. Gager, C.S., 1916, Fundamentals of Botany. P. Blakiston’s Son & Co. U.S.A.
4. Gager,C.S.,1923. Brooklyn Botanic Garden Record. The Brooklyn Institute of Arts and Sciences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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