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馬食堂(八十五)
西部風雲
我與妻子結婚後不久,恰好台灣小留學生大量前來就讀UC
Davis。我們開放家庭,招待他們。那真是一段奇妙的時光,使寄居的日子,增添許多的趣味。這時,我們認識G,她是喜歡藝術的女孩,來自舊金山。有一次她告訴我們,有個類似百老匯的舞台劇團,要在學校表演。她可能認為單獨前去有些孤單,請我們陪她去觀看。
我是來自彰化鄉下的阿土,除了「轟動武林」的布袋戲與「麥寮拱樂社」歌仔戲之外,沒有看過舞台劇表演。在UC
Davis三年,也沒有去過學校的表演劇場。那晚前來的觀眾很多,買票竟然還要排隊。進入劇場,才知道裡面很大,呈半圓形,約可以坐五、六百人,半圓的中央是舞台。我坐在後排的走道邊,妻子坐在我旁邊。
劇場表演時,上場的有男有女,有歌唱、有對唱、有舞蹈。看了一陣,劇中已換了幾場布景,我才漸知道,他們在演美國早期西部開發時的軼事。最後一幕是一位濃妝豔抹,穿著少少的小姐,上了舞台,扮演西部酒店的歌女。她半倚著欄杆,注視台下的某一點,唱著類似:「望君何時再歸來」的情歌。唱了一首後,她再唱一首較熱情的,邊唱邊向前走。先走到舞台邊緣,又緩緩走下舞台,朝她所凝視之處走去。
現場立起騷動,不知道她的熱情阿君,是坐在群眾中的何方。劇場上方的四個探明燈,也隨著她的前進,掃射她的前方。當她走到我前方三公尺時,我看呆了,不清楚她為什麼一直看我?
親愛的同學,你們都知道,我是古意的台灣人,不是不歸家的阿君;我有一副老實的東方人臉孔,絕對不像西部牛仔。她卻一直朝我走來,邊唱邊呢喃軟軟。忽然,所有燈光的光束,四面八方都照向我。我好像變成科幻電影中,最早出現在太空船外的那一位。她仍進前,到我身邊東摸摸、西摸摸,又講些我聽不懂的。周邊歡聲雷動,不斷有人叫好。我卻全身僵硬的像個木乃伊,兩眼直視像木偶。
不知過了多久,她才離開。立刻,許多人過來與我握手、拍肩膀、豎大拇指。我轉頭看坐在身旁的妻子,我說:「怎麼會這樣?我是無辜的。」她拍拍我,表示她瞭解、她體會、她知道這一切的過程。幸好,那一晚有妻子在,不然報紙登出,有理也說不清。
我一生深信一切的豔遇,是禍不是福。麻雀往來豈無故,燕子翻飛豈隨機,身邊有妻子在護隨,這樣無效的咒詛,也必不臨到。從此,我到國外演講,出外開會,總帶著妻子同行。
無辜的罪人
張文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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