給學生的信河馬食堂

河馬食堂(三八四)

自己的一生是給學生的一份禮物

這是我在「生命教育培訓班」的講稿,我每次前往教學總希望推出一些有趣、新鮮有趣的教材,免得把生命教育講「死」了。我聽過一位在高中教生命教育老師的分享,她每週按著次序教「如何面對死亡?」、「死亡的尊嚴與意義」、「論自殺」等題目,學生不只不愛聽,還反諷道:「老師一來就講死,妳是在教我們開殯儀館嗎?」我聽哈哈大笑,真是有意思的回應內容,也許我們應該為這種學生寫一本生命教育版的「殯儀館驚魂記」。這也顯示任何學科要推動,絕對不能只有學科專長的教授、學者、官員或是專家,一定要有「教育」的人在其中,擔任樞紐的角色。「為什麼呢?」有學員舉手問道。我想了一下,說道:「讓我來敘述一段故事,也來說明,為什麼一個學工程的老師,會對生命教育有負擔。」

在1969年,我是「建國中學夜間部」高一的學生,我在班上有一個難兄難弟,我們皆擁有一個相同點──認真讀書,考試總考不好,成績經常敬陪末座。有一段期間,我們彼此打氣,力爭上游,但是我的默寫經常忘了一些虛字與副詞,他在考試時,我常看他的筆掉在地上,他一定考的很沮喪。我們是唸理工組。後來大學聯考,我倆皆榜上無名。我留下來重考,他轉到美國唸書,不久就申請到著名的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,他與我的差距愈來愈大。他一定感到這到友誼間,日漸擴大的差距。他在1973年寄給我一封信,寫道:
「文亮:
我很希望能再看到你的來信,我真是十分惦記你的近況,如果有時間,希望寫些生活的報導給我,再小的事情都可以,我今向你分享我的近況……。」多年來,我一直保存這封信。我們持續通信十年,我直到1982年,我到美國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唸書,當飛機抵達飛機場,前來接機的就是他。一天後,他開車送我到學校,他知道我喜歡吃魚,還送許多魚罐頭來。1983年的夏天,好像特別的漫長,我向他訴說單身漢的日子,他介紹一個女孩子給我,十個月後結婚,如童話所寫,從此王子與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。

給癩蛤蟆的教育
1991年,他成美國的大企業家,我是大學教授,他賺許多錢,我賺許多學生。我們仍然熱愛科學,在聯絡時,經常分享最近科學與科技的發展。我心裡曾有個疑問,我們這麼喜愛科學,為何當年考不好?後來我才逐漸體會到,原來科學教育的方式有二種。一種是「科學的教育」(scientific education),老師背著科學的知識,來到學生面前,用考試、用成績、用測驗卷(我稱為「測厭倦」──測驗你寫到什麼時候才厭倦)要求學生把那些知識吃下去。能吃下去的學生才是「好學生」,不能吃下去的,就像我們,是人見人厭的癩蛤蟆。

另一種教育是「教育的科學」(education of science),這是老師背著學生,來到科學知識的面前,用啟發、用故事、用歷史、用文學、用幽默、用短詩、用討論等,以各樣的智慧,期待學生將這些知識當成一生的喜愛,進而肯定生命的價值。

河馬也有快樂的時光
我們在學生時期,一度是「科學的教育」拒絕往來戶,卻一生喜愛「教育的科學」。後來,我沒有被傳統的科學教育打垮的關鍵,而是到了大學時代,才漸體會原來自己有一種學習知識的頻率,只要調對頻率的節奏,就能讀得很喜樂,而喜樂的生命就是力量。我不適合「苦讀成功」,適合「樂讀成功」。過去太多的補習、考試、競爭反而打亂了自己的節奏。

如何調對自己的學習頻率?我不過單純的像朵小花,常常朝向我的太陽──上帝。在人生黑暗的路上,也有找不著太陽方位的時候,等到自己的眼睛習慣於黑夜,就能看到黑夜裡的小光,成為自己腳前的燈,一步一步往前走。

迴力棒式的演講
不久,教育單位邀請我去擔任國、高中、專科「科學教育種籽老師」、「國語文教育種籽老師」、「生命教育種籽老師」等培訓營擔任講師,許多大學也請我去演講,台灣大學更多次請我擔任「新聘教師」、「醫學院在職人員教育」、「電機工程學系新生演講」等講習班的講師。

我的演講像丟給上帝的迴力棒,開始丟出去時,只是一點點的感動,飛的愈久,感動就愈清楚,直到飛轉回來。我在演講之前經常不知道要講什麼,上了講台才知道該如何起頭,講完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。事後,我將演講內容寫成稿子。後來擔任台灣大學「生命教育育成中心」的諮詢委員,在外演講的機會就更多了。

熱情演講的背後是理性的心,與逐漸清楚的信念,生命教育是將生命分享的教育。也許,自己一生的所遭所遇,都是學生生命邁向成熟的一份小禮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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