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馬食堂(一六七)
出國旅行，最有趣的參觀點是…
「到外國旅行，最值得參觀的是什麼？」比爾教授問我。
「美國之外，我沒有去過他國，所知甚少。」我說道。
「沒關係，說說看嘛？以中國為例吧。」他鼓勵地看著我。那是1990年代，中國剛對外開放不久。
「應該是北京的故宮，那裏有許多古典文物的展示。」我想到就講。
比爾教授搖搖頭，說：「有比那更好的。」
「那麼是長城，聽說很長、很壯觀。」我猜想到。
他又搖搖頭，說：「還有更精采的。」
「那一定是長江三峽啦！」我有勁地說道。
他仍搖搖頭說：「還有更感動人的。」
我不解道：「那是什麼呢？」
他說：「我到河南的一個農村。當地最好的旅舍，是一間三層樓的房子。我住進頂樓，才發現沒有上廁所的地方。去問旅舍的老闆，他指著床邊的一個木製的桶子，要我打開桶蓋，原來那是廁所的地方。」
「喔，中國人稱這是『馬桶』。」我補充道。
「用了以後，我去睡覺。睡到清晨，忽聞門把有輕輕的轉動聲。我想是小偷，果然進來了一個男人。他沒有動我的東西，只躡手躡腳地走到馬桶邊，蹲下來。」比爾教授微笑道。
「真奇怪。」我也不了解。
「我起初想難道隔壁的客人，要來與我共用一個馬桶。我繼續瞇著眼看，那男人蹲下去後，竟把馬桶抱起來，慢慢抱出房去。」比爾教授興奮地講著，好像這是很刺激的事。
「這種事，我在台灣的旅舍，沒遇到過。」我反應道。
「我轉頭看一下桌邊的鐘，清晨四點多。我聽那人在樓梯上發出沉重的腳步聲，由三樓一直到一樓，又聽到他出去的聲音。我立刻翻身起床，快步走到窗口，看那人出外以後…」他忽然暫停，低頭喝口咖啡。
「以後呢？」我追問道。
「那人用一把木舀，舀桶子的內容物，給菜施肥。」他頑皮地眨眨眼，對我說道。
「原來如此。這很平常嘛！為什麼此為中國之旅最精采的部分？」我不明白道。
「故宮常是皇帝的東西，長城是將軍的東西，長江三峽是旅行社的安排。出國旅行，最精彩的是與當地的小老百姓，真實的接觸，感受未被裝飾的文化與生活。」他肯定地說道。
菜菜男
張文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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