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手牽小手

宜蘭枕山的馬藻水道

那是一個偉大的劇場,
架設在宜蘭深山的山水間。
每天的劇目都稍微有點變化,
四季的變化更多。
只要找一個舒服的位置,
任何人都可以前來觀賞,
而且,門票是免費的。
這劇場已經存在了許多年,
外界卻很少人知道。
我一年來了幾次,
默默地找個位置,
靜靜欣賞大自然的劇場
上演。
 
  
  翻開台灣的地圖,在宜蘭西部的山區裡,有一個很小的村莊叫「枕山」。早期的地殼運動,這裡形成了一道斷層,附近山區的地下水都匯流到這一個斷層,逐漸在地表形成了一條溪流,稱為「大礁溪」。山區多雲霧,溪流在枕山,兩座半圓形的山間彎進彎出在,顧景思義,真如枕頭。
  宜蘭市進入枕山鄉的道路,只有一條,路開到盡頭,就到了這美麗溪流的所在。我每次來或帶妻子,或邀孩子,或約朋友,或跟成群的學生。大自然的美與宜蘭的獨特人文,是造物者給台灣人的白白恩典,豈能自己獨享。

生物多樣化的親驗
  來這溪邊,看到紅棕色的蟹類在的砂灘上橫行,泥鰍在水底鑽游,成串的蛙卵掛在水底的石頭上,成群的石魚賓啃著石頭上的青苔,蜼石螺在水邊的緩流處慢行,石蠅在急流的石頭上趴著,石蠶在石頭的底部織網,扁泥蟲在石頭光滑處攀附,渦蟲在水中陰暗處蠕動,成群白鷺鷥在岸邊覓食,河鳥在岸邊灌木叢中飛入飛出,燕子在山谷間飛上飛下,翠鳥在樹叢中探頭縮尾,大冠鷲在山谷上空呼啼。
  無論近看遠看,或看山、看水、看鳥、看草、看蟲、看魚,樣樣都可看,這是自然淡水域裡的生物多樣化。大自然正像一個看不盡的萬花筒,轉個頭、彎個腰看就可以看到另一番新貌。

特殊的水生植物
  生物能夠這麼多樣,是奇妙的事;如果水裡只有一種魚,天空只有一種鳥,山上只有一種樹,水邊只有一種草,地上只有一種人,那一定是很枯燥無味的事。
 馬藻水道

  大礁溪的溪畔,有一道引水土堤,引入溪水。水道裡長了許多馬藻(Potamogeton crispus Linn.)。馬藻是一種沈水性的植物,葉子長而捲曲,很像馬鬃,這草曾記載在中國古書<<禮記>>。這種植物適合低溫、乾淨的水流,在台灣平原的溪水中並不多見,大礁溪裡卻叢密的長一大片。水道的底端是個水門,水流進入水門就進入渠道,灌溉周遭水稻與蔬菜。這裡早期大多是客家人開墾的土地。不過,特別引起我注意的是,當地的農夫與引水水道裡馬藻的互動。
馬藻

工程與生態的揉合思考
  生長叢密的馬藻,對於水流應該是個阻礙,如果只為了讓水快速地流進水門,當地的農夫應該會將長滿水道的馬藻除去。我在此地觀察了好幾次,發現他們沒有這樣作,對已經蔓延到水門口的馬藻,農夫不過用腳將馬藻踩低一些,不阻塞入口就可以了,這些農夫怎麼對馬藻這麼客氣呢?
  在近代是不容許這種現象存在,一定噴施殺草劑,或在水道打上混凝土,讓馬藻沒有著根的機會。兼顧水面暢流與水生植物的生長,這在工程師的思維中是互相抵觸的。但是枕山的農夫卻能讓流水與水生植物同時共存。哪一種做法較正確呢?這是我帶眾人前來此地,一起思考的目的。

蜻蜓的生育所
  我穿上長筒雨褲,進入水中,用網子在馬藻葉中撈了幾下,將網子取上來,網子內竟有上百隻的沼蝦,與數十隻身體細長的水蠆,這是蜻蜓的幼蟲。我繼續往水深之處的馬藻根旁一撈,都是細泥,還看到幾隻泥鰍。可見,這一大片的馬藻不僅在急流水道中產生一個緩流的空間,也讓許多適合緩流的水生物獲得依附的機會,而且讓一些泥砂可以沈降下來,不會直接沖入農田的渠道,真是一舉兩得。
  回程時,看到許多蜻蜓在水田與菜園上飛翔,蜻蜓可以吃掉許多植物的病蟲。也許有若干隻,是飛自那條長滿馬藻的水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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