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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類學系的起—文化岐異路上的探險者

「我接受的任務,遠遠地超過我的能力所能擔負。在那遙遠未知的路途上,將有許多饑荒、寒冷、疾病、戰爭與迷途的危險。我也知道,即使能夠抵達目的地,我也可能被俘,終生不得釋放,或可能喪命於異鄉。但是既然成為一個『神聖觀察者』(Holy See),我就要往前行。免得有一天,他們突然在眾人面前,大家完全沒有預備,又驚慌失措。」這是人類歷史上,第一個橫越歐、亞大陸,深入蒙古的探險家朗嘉賽(Joannes de Plano Carpini,1182-1252),於《蒙古紀行》(Ystoria Mongalorum)一書的前言的敘述。他後來,他安全返回,並著《蒙古紀行》 ,將蒙古的國家、文化、地理、信仰、生活、婚姻、器具、畜牧、風土人情、戰爭等分章,仔細撰寫,成為後來研究其他種族,幫助人認識異國文化的佳作,且開啟了近代的「人類學」。

朗嘉賓前往蒙古是不得已的任務,十三世紀初期,位於西伯利亞南端與中國北部的蒙古大草原,成吉思汗(Jinghiz Khan,1162-1227)興起,他整合蒙古各部落,並率著騎兵,四處爭討。他死後窩闊台汗(Ogedei Khan,1186-1241)繼位,繼續派軍西向,1237年,蒙古軍隊攻到南歐的匈牙利。

蒙古軍隊前來的速度太快,歐洲人不止沒有準備,也從來沒有與蒙古的騎兵打過戰。當時,歐洲的軍隊仍承襲羅馬帝國時代留下的戰法,戰士披著沉重的盔甲,揮著大把刀劍,以組成軍團的方式作戰。面對蒙古遠距離精準的箭射,近距離騎兵快速地衝撞,近身的快速揮刀砍攻,完全不知因應,以致連戰連敗。朗嘉賓後來寫道:「蒙古軍人平日在訓練時,已分成五種方式:單獨時的作戰,十人時快速的突擊作戰,百人時的隊伍作戰,千人時的大隊作戰,萬人時的軍團作戰。他們作戰時隊伍不斷變換,可以萬人作正面攻擊,千人側擊,百人突襲、或是十人向對方弱點單點攻擊,連一個人時也有單人作戰法。與蒙古人作戰,他們知道我們有多少人,我們永遠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,與將由什麼地方攻來。他們作戰時沉默,作戰指令完全看旗子揮舞。他們從不築城守衛,也不築壘步步進攻,而是快速地攻擊、持續不斷地攻擊。他們戰爭時非常殘暴,給交戰的一方帶來恐怖性的窒息。」

1241年,歐洲聯軍在波蘭與蒙古軍會戰,這是歷史上著名的歐洲與亞洲大會戰,稱為「列格卡尼之役」(Battle of Legnica)。結果歐洲聯軍十萬人戰死沙場,徹底敗退,整個歐洲門戶大開,對蒙古軍隊完全沒有招架之力。忽然窩闊台病逝,蒙古大軍退去。大軍雖然退去,歐洲諸國還人心惶惶,教庭決定派人前往到新任的貴由可罕(1206-1248)那裡,遞和解書。蒙古人戰爭時非常殘暴,對戰俘也非常殘忍,誰還敢去見他們的領袖?願意前往的就是朗嘉賓。

朗嘉賓是義大利人,西亞亞法蘭西斯(Francis of Assisi, 1182-1226)的好朋友,後來加入法蘭西斯修會。他非常的博學,而且平易近人,常與販夫走卒混一起,深得他們信任,看不出是個修士與大學者,尤其他常與東方來的奴隸作朋友,所以會說幾種東方的語言。他的身體很胖,出外旅行時又常騎匹小驢子,速度不快,卻可沿途仔細觀查。

不過,他被委付重任的關鍵是,他「決心要做的事,從不抱怨。」。1245年4月16日,他自法國里昂出發,朝4,500公里外的目標前去。路程上,他有時加入阿拉伯人的商隊,有時混在蒙古的行軍伍,有時與奴隸同行。他走到哪裡,就仔細研究到哪裡,他紀錄沿途的河川、山獄與城市。他遇到許多危險,幸好總是有人適時、適地幫助他。

到了蒙古,他遇到列格卡尼之役蒙古的統帥拔都,拔都(Bat Xaah, 1207-1255)對他特別友好,引他去見可罕。可罕拒絕與歐洲締結和平,朗嘉賓的任務沒有成功,但是他又在拔都的營中住了數個月,學習與觀察蒙古人。他後來寫道:「蒙古大草原,夏天很熱,冬天很冷。夏天下雨時蒙古人最怕打雷,在大草原上幾乎無處可躲,經常有人被雷擊中而亡。秋天時,草原時起沙塵風暴,人都要平貼在地上,躲避風暴。冬天雪下太大,有時壓垮帳棚,造成傷亡。不過,他們在大草原上,逐水草而遷移,騎馬收養牛、羊,所以身體強健。」

1247年11月,朗嘉賓回到歐洲,將沿途見聞整理成《蒙古紀行》發表。他不是將蒙古人當成敵人去詛罵,而是當成未知的種族去研究,以親身在異文化的體驗去作編寫材料,來向歐洲人介紹。他寫道:「書中的敘述有些難以明瞭,或不合情理,或略顯誇張,皆是我親眼所看,親自查訪,並經仔細審查與校訂才呈現,是真實可信。」。朗嘉賓融入異族的生活,了解他們的語言,以親自的體驗來敘述異地的文化,成為「人類學」的研究與其他學科最大的不同。

十八世紀工業革命,許多未受工業革命影響的種族逐漸凋零,有識之士重啟人類學的研究。十九世紀中期,生物學、社會學的理論進入人類學,使人類學演伸出更多的分支,以期了解種族的遷移,古文化的組成,古社會的結構,與古人種的探溯。在1854年,加拿大的多倫多大學(University of Toronto)為了了解北美洲的原住民,開始成立人類學系,有系統地了解他們,以促進相互的了解。

迄今,人類學系仍然是培育跨文化人才的搖籃,使年輕學子以親自體驗異文化,來作第一手的資料來報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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