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所認識的南丁格爾

護理的溝通


護理工作與其他工作最大的不同,是護理人員幾乎每一天都站在與死亡開戰的最前線。護理學校的教育永遠不夠,像新兵訓練祇能模擬戰爭,真正的戰場在醫院。保持新兵不要很快在職場上陣亡,需要護理老兵的帶領、協助、鼓舞、安慰、挑戰,新兵才有機會成長,知道在戰場上的處之泰然,不慌不亂,發揮所長,將有限的體力,用在優先的地方。以後,新兵將成老兵,才能幫助後來的新兵,這是護理的傳承。

溝通如同水在水溝裡流動,需要一直有水、有落差、少阻力,與流動有個接受處。這是溝通的四要素,一個人對工作深度的委身,有愛、有專業、又關心人,自然會產生對他人的吸引力,分享的內容將如泉水般地湧出,如同南丁格爾曾寫道:「我們工作的特殊性,並非完全來自工作的內容,而是執行者生命的特殊。」我們生命的品質將決定溝通的品質,這不是知識、經驗所能涵括的。

按著職場教育而言,最沒有效率的溝通,可能是最有效力的溝通,如同外科手術,先使對方沉睡,免得對方在痛苦的掙扎中,不易切中目標,造成其他不必要的傷害。

護理的本質源自對病人痛苦的關懷,這是護理倫理的第一步。但是在人類的歷史上,任何愛的事業都不會得到大力的支持。南丁格爾之前是如此,南丁格爾之時更是惡劣,現今也不會改善多少,未來也不用期待太多。國家與社會永遠祇會投資在「強大」、「力大」、「聲音大」的事業,這是人類常態的罪性,絕對不是「愛很大」的護理。護理永遠是在一個比較寒酸的舞台,演出最美的舞蹈;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,當成閃爍如星的天空。沮喪嗎?不!護理的「偉大」與永恆性就在此展開,綁在國家與社會上的,永是短暫,結合在愛的勢必永存,因為愛是永不止息。

南丁格爾在十七歲時決心答應上帝的呼召,從事護理;二十三歲時去接受護理的訓練,而後從事護理的工作;三十四歲時到克里米亞戰場,以後兩年她的事蹟成為不朽的傳奇;三十六歲她自戰場歸來,以後五十四年她做什麼?她將人生最長的時間用來栽培護理人員。

南丁格爾寫超過二萬封的信,鼓勵指導後進,定期與護理人員見面〈大多數是一對一〉,或邀請她們吃飯,寫護理教材。她其實可用克里米亞之役的知名度,大張旗鼓滿足政、商界期待的事,或在公眾場合贏得更多的掌聲,維持自己知名度的不墜。但是她寫道:「偉大的工作,深遠的影響,一定來自微小的芥菜種。帶著自大、自滿的推動,第一步就走偏差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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