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偷花記
我的父親喜歡種植植物。
在所住的地方，
他在頂樓屋頂，有個小小的花園，
幾十個大小不同的盆栽，
種植一些植物，
大部份是菊花，
小部份的聖誕紅。
一到十二月，他就送我一盆聖誕紅。
我有許多植物學的知識，過去數年
也做了若干與植物相關的研究，
父親卻比我會種植植物。
父親失智前，我曾問他：
「這麼美麗的菊花，花苗是怎麼來的？」
我猜是花卉市場。
父親卻說：「凱達格蘭大道上的盆栽。」
我說：「不行啦，那裡有憲兵，有便衣在巡邏。」
父親沒有直接回答，說：
「有時順便把那裡的土，也用塑膠袋裝回來。」
父親失智時，有一天，聽到我要去總統府附近開會，
他給我一把剪刀與塑膠袋，
沒有說什麼，但我知道他的意思。
從小師長就教：「不可以亂折花木。」我向來謹記在心。父親要我去摘花取土，實在難為。父親還告訴我，凱達格蘭大道哪裡的菊花比較好摘。
我開完會，走到那裡，不假思索，迅速從西裝口袋掏出塑膠袋，從公事包取出剪刀，「喀嚓」，剪了一支沒有花苞的菊花梗，又伸手取了些土塊，放入塑膠袋。一臉鎮定，走離現場。
回到父母家，我將花梗與土塊呈上，父親說了一聲：「好」，就拿去頂樓栽種。我安靜地離去。陪伴失智父親，我不用太多理性的解釋，因為「言語多，就顯出愚昧。」(傳道書五:3)。
隔天看報紙，沒有相關報導，真好。後來，我又經過那裡，才知那裡早就有「勿攀折花木」的標語。但是陪伴失智者，有時我也失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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